禅师（五）
一个男子来找禅师。
“大师，我有很多问题不解。”
“施主请讲。”
“一个有学术派别的高人，却老是跟别人引用其他学术派别的观点，这样不好吧?”
“不好。”
“佛家讲求导人向善，那么导人向善是图回报的吗?”
“不图。用我佛门之语乃是结缘，导人向善乃是广结善缘，并不图回报。”
“佛家讲究无欲无求、四大皆空，为何却对那些名为求佛实为求财、求名和求利的功利主义者大开方便之门?”
“……”
“我听闻大师曾以史家齐桓公的事迹和儒家‘德不配位，必有殃灾’的警句来劝导别人，大师老是引用其他门派的事例和警句，难道不是对本门学术专业的否定吗?大师说佛门导人向善乃是广结善缘，不图回报，那么收信徒的香火钱又是怎么回事?佛家不是无欲无求、四大皆空嘛，那么对于那些功利主义的求佛者，佛祖难道还会保佑他们不成?如果佛祖不会保佑他们，而寺院却一直没少收他们的香火钱，那么寺院不就是在说谎了?”
“……施主，贫僧也有几件事不明白，望施主赐教。”
“大师请讲，只要是我知道的，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”
“儒家的曾子一日三省其身，要检讨自己与人交往是否有不诚信之处，有这件事吗?”
“有这件事。”
“《诗经》云‘他人有心，予忖度之’，有这句话吗?”
“有这句话。”
“孔子主张‘克己复礼，为仁由己’，有这种主张吗?”
“有这种主张。”
“好。施主引用我佛家之语来给我讲道理，却不准我用儒家的警句去劝导别人，施主不也是在对本门学术专业进行自我否定?那么既然施主是如此，却来责备贫僧，这难道是曾子所说的为人诚信吗?为人解惑而收钱，不过是贫僧的工作而已，施主竟故意抬高到道德层面，这难道是《诗经》中讲的同理心吗?来者是客，也没见过儒家有闭门不见客之理，施主却要我寺将客人拒之于门外，这难道符合孔子所说的礼仪吗?”
“……大师所讲的话，全是对圣人的要求。我不是圣人，自然不能拿圣人的标准来要求我。”
“我也不是觉者，为何施主却要拿觉者的标准来要求我?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