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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花九

推荐人:青青青子衿 来源: 阅读: 6.27K 次

第九 章

落花九

周六傍中午的时候萌来了,通常这天她都是不吃早餐,上午睡个懒觉,这时候过来吃饭的。她来的时候子都正在做饭,她换上家居的衣服拿着块抹布,这儿擦擦那儿蹭蹭的,没一会儿,子都的饭菜做好了,招呼她吃饭。

萌平日住那边,多了私人空间,工作之余就是休闲健身,安排自己的生活,一个人过得还算轻松自在。她与子都虽说分居,但彼此在情感上没变化,每天沟通、问候;双休日她都是来他这边住两天,给他洗衣服换床单、做些家务什么的。萌不喜欢去市场,她那边日常生活上的供给,如买菜一类的事情,多由子都帮着料理……

吃饭的时候,他俩说起孩子的事情。他们怕孩子想家,没事儿不去打扰孩子,都是孩子有事儿找他们,通常也是她娘俩联系的多一些。子都问一鸣这几天都做些什么,萌说孩子挺好的,说他的女朋友也搬他那儿住了,俩人彼此照应着,日子过得蛮滋润……说着一鸣,她又把话题岔到一位同事的孩子身上去了,说那位同事的孩子去年读的高一,开始成绩还算不错,今年不知怎得落到后面去了,更闹心的是现在不愿上学,一听上课就头疼……“还是我家大宝宝啊,听话,在哪儿都省心,不然换别的孩子,当爹的还能像你这样清闲,不治巴死你就不错了……”萌不无感慨地说。“嗨,都是我督导有方啊,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孩子拉扯大……”子都想卖个乖,可没待把话说完便被她截了去。“得得,你丢不丢人,去幼儿园连孩子都接不来家,还一把屎一把尿呢……老师问你是谁,小孩说‘我爸爸呀。’老师说‘哦,你爸爸呀,你来幼儿园都几个月了,我怎么没见过他啊……’”萌数落着。“呵呵……孩子长这么大,都是你的功劳行了吧。你真行,一提到孩子就说这事儿……”子都佯装怪嗔,心里对萌满是感激之意;他现在的情感、希望之所系,就剩下这孩子了。他心里最清楚,就像所有伟大的母亲那样,萌在孩子身上倾尽了心血……他在朋友圈里说过,母亲之伟大体现在抚育孩子上,他的妻子就是伟大之一。大家要他给个理由、凭什给妻子打这么高分;他问谁家孩子没尿过床,说他家的孩子就没尿过。应该说,这可不是但凡被称作母亲的就能轻易做到的……他俩又聊起雨馨来,萌说这都六月份了,问雨馨是不是也该中考了;子都说月底考,说雨馨机灵,学习成绩好,考个好学校应该不成问题……

萌吃好饭,放下碗筷去沙发躺着了,告诉子都吃完饭碗筷什么的就放桌上,他不用管,呆会儿她收拾……

萌比子都小三岁,以前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,这么说吧,原来你吃东西不小心掉下个渣渣,她就会一直盯着地看,直到你捡起来为止。现在她也不这样了,就拿眼前把碗筷撂一边去躺着这件事儿来说,连她自己都说,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……萌有一嗜好,就是躺沙发上看电视,对她来说那是种享乐。不夸张地说,若要她来作影评,绝对不比职业的逊色。二十多年热衷于影视,一躺就是下半夜,职业的怕也没这个功底;好莱坞那些个影星她如数家珍,甚至于个人喜好、私生活……

子都吃完饭坐了萌身边,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似漫不经心地说:“最近瓜瓜好像不怎么找你了,你是不是让人家给甩了?”

瓜瓜是他俩对若的昵称。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,他心里想些什么,情绪上有什么变化,怕是躲不过她眼睛。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感觉着她要说点什么,这会儿饭吃完了,她搁在这儿……

“哎呀,别瞎操心啦,她现在家里家外起早贪黑地的忙,雨馨又要中考,哪儿还顾得上我啊……”子都想回避这个话题,气语不匀。

“得了吧你,别蒙我啦,和那些个没关系。她要是和你好,心里有你,什么这个那个的、怎么都会想着你……”萌白了子都一眼继续道:“唉!原来你风光的时候她跟着你管哪儿跑,谁都抢不上、靠不上身,现在你失势了,老了,就给你踹了……听说她跟现在的经理挺好,现在的人啊,能靠上领导的哪个不靠,什么好看不好看的,需要时管用就行。领导对你好,你看着就顺眼……感情?现在哪个还讲感情;供给侧,都在讲需求,感情管什么用……”萌说着,眼泪含在眼圈里,亦或是想到了自己,觉得委屈,亦或是为他难过……

子都没什么可辩的,低着头闷沉着,心里酸溜溜的……

“就是我和大宝宝啊,现在没人要你喽……论说这些年你心思也没用在俺娘俩身上,俺俩也该踹你……”萌顿了一下,亦或是觉得话说的有点重,他又是一幅可怜相,又说:“唉!瓜瓜年纪也不小了,有亦冰有雨馨,最终还是要守着老公孩子过日子啊!”她寻思了一会儿又道:“她也该回去了,跟着你这么多年,也怪可怜的,你没本事,人家也没沾上什么光,不怪人家啊家……分开就分开了,别再去招惹人家,这种事儿求也没用,倒是让人看不起……”她拍了拍子都的胳膊继续道:“哥,我的话你听见没,好好的,有点出息,别再找人家啊!也别悲悲戚戚的,整天跟丢了魂儿似的、没个笑脸,不还有我和大宝宝吗?她丢下你,我和大宝宝顶上去、接着,不让你落下来;哥,别再难过了,听见没……现在知道什么叫老婆孩啦,人家想的比你多……”

子都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,于是起身说:“好了好了,知道呀,我累了,想去躺一会儿。”他低着头卧室里去了。

“一说到地方就不愿听,还说大宝宝呢,他这点真像你。哥不生气啊,好好的,三口家,哥哥、大孩子、小孩子都好啊……”萌望着子都的背影提着嗓音说……

萌、若……她们在子都眼里都是孩子。他在家叫萌大孩子,叫若女儿……“啊!萌,你要我说什么好?厚德载物,这辈子还不完你的……没照顾好你们啊……”子都的心被撕成几片……

子都躺在床上想着萌的话,萌的话让他想起几天前的一件事情来……

那天同事一起吃饭,酒桌上大家谈起单位的事情,其中有位来自A区的,他不熟悉,话赶话,那位同事就发了几句牢骚,说公司的“杨老大”除了他所喜欢的一位女科长外,其余的都没看上眼,中层有一个算一个,没有不被他撸过的……那时还有个鹅头跟着起哄,问那位女科长是谁,他俩是不是有一腿什么的……

蛊,“风落山,女惑男。”风吹草动,不是心动。大家看到的自然不是假象,一角冰山……

还是子都在A区的时候,一次若培训回来对子都说,培顺期间杨巍向她示爱,甚至跪下来乞求;说以前他就向她示好,她选择了规避,这次他动了真性……子都并没有过敏反应,他要若与杨巍表明态度,把话说开;说杨巍是个领导,以后还得一起共事,不要以此结怨;又说男人都有冲动的时候,过去了就过去了……子都原先就不喜欢杨巍,至此心生隔阂。杨巍应该是打知道他俩(子都、若)要好之时就对子都暗起妒恨之心了……此后若对杨巍多了规避、应付,杨巍邀的活动也是辞多去少。杨巍捏着根稻草,挖空心思地与若拉关系、套近乎;工作上照应,大事小情上人文关怀,拉集团领导撑门面,一次、两次……若是个有上进心的人,人情往来,她不能一味地拒绝,而杨巍又是个马屁精,颇具逢迎之能事……没有女人不慕虚华,渐渐地她“着了道”;日子久了,她看着杨巍也顺眼了……杨巍想吃天鹅肉人人看得出,不过‘若即若离’,若与他相处是有分寸、有拿捏的,她有她的原则;如此这般,杨巍在她身上也就是活动心眼,有看的份儿、想的份儿,却是不敢造次、再试雷池;他锲而不舍,想来亦觉可怜……所以这么多年来,若与杨巍间的事情子都很少过问,不屑介意,现在亦然。他阻止不了别人把他俩(若、杨巍)说在一起,听到心里当然不舒服,不过也就是听到了,过后不思量。他还真就跟自打过赌,如果说若与杨巍有点什么,拍案惊奇,其意义远不止于事情本身,仍在于揭开一个欺瞒了世人二百年多年的弥天大谎:《青蛙王子》绝非童话,而是一个俗世版的成人纪事。在他这儿,那个“刻法罗斯与普洛克里斯”、他称之为“猜忌”的故事,永远是美丽神话……

“究竟爱她什么?”这个从开始到现在、子都丢多少次捡多少次的问题,这时又被他从她的问题堆里捡起来。就像备考生做腻了的一道题,明知道它变换了题目却懒得去想而直接作答那样,他答这道题也无须过脑:性爱。是的,性爱;最本能的,最纯朴的,最真实的,也是最崇高、最圣洁的……它原本就不含添加剂,包装反为不美;他对若的爱就是这种赤裸的、最原始的爱……“若是不是也不止一次地做这道题?”他问自己,“幼稚,还用问吗,每个在爱与不再爱的人都会反复答这道题。原来我们一定是同一答案,现在不是喽;不过她一生留有印记的一定还是我们一起的那十四年,啊!生死恋的十四年,有我的一份,她的青春绽放出最为绚丽的光彩……性爱,她丢下了人类的梦想与追求,丢下了社会进步的根本动源……‘红颜知己’?亦或她什么也没丢下,旭日东升,她又照见了曙光的霞美,丢下的只是我……”

“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”小区里梧桐树下聚集着纳凉的老人,每当有年轻女子经过时,那些老太太们都直勾着眼睛大老远地瞅着,一路送她们家门口。“年轻就美。”真理,这是子都的母亲在他这个年龄里说过的一句话。亦或那些老太太们会从这些年轻人身上找回自己的影子吧,那时她们的心会漾一漾?亦或她们正在为因孤芳自傲而错失的“荒唐”懊悔吧,彼时的“荒唐”铸就了此时的想往……她们中当然不乏有人是另一种态度,但凡与自己意识、观念相左的就排斥、就抵制;甚至不乏有人格分裂之一类,曾经失落的,得不到的,永远都不要见得别人身上……

子都想起去年夏天的一件事儿,那天也是周六、傍中午的时候萌来这边,他看着萌从出租车上下来,被一楼的老太太截在路边,到家的时候他问萌那个老太太找她干嘛,萌说那个老太太说好久没见着她了,关心她,问她是不是还在家里住什么的;萌说听的莫名其妙的,应付了几句就闪了……萌也未必就是蒙在鼓里。子都心里清楚的很,那个老太太却是个“有心人”,她对若到这儿来早有知觉,亦或那些树荫下的老人间早已流传了他们的故事……那时家里开着电视,电视里正演着《尼罗河上的惨案》,林内特的女仆对波罗说:“假如我睡不着觉的话,假如我还在甲板上……”“是的,‘假如’……假如萌像波罗那样给了那个老太太机会,那个老太太很可能会像那个女仆那样的去用‘假如’,就算萌不是波罗,但拿着那把‘假如’钥匙,再去打开那扇那个老太太自以为是她想知道的、锁着他‘秘密’的那间屋子的门,揭开那个所谓的‘秘密’,恐怕不是什么难事儿,因为给她揭开的‘秘密’远不如《尼罗河上的惨案》那么复杂……女仆说‘假如’是为了钱;她又是为了什么?善意的提醒?无私奉献……在这儿她除了讨嫌,讨不得别的……”

“讨嫌……”子都躺在床上冒出一身冷汗。“把萌放一边不说,我俩的口实落在那些有心人嘴里,真就成了她们整天挂在嘴边上的张家李家、谁谁谁的事儿,那个‘就那么回事儿’的事儿……我们不是‘谁谁谁’,不是‘就那么回事儿’;不,我们和他们不一样,不会是他们的结局……”

“沧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我缨。沧浪之水浊兮,可以濯我足。”滚滚红尘,亦或他就是沧浪中的一条落单的鱼……

子都睡着了,他真的累了……

待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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