胸怀

老人们祈祷，年轻人紧锁眉宇，孩童绕膝哭闹，鸡飞狗吠。整个赵家村沉浸在一片诚惶诚恐之中。

“老天爷要毁人咧……”人们大气不敢出，一个不祥预兆只在心里默然叹道。

当选不久的村支书睁大布满血丝的眼，仰望黑魆魆的天空，似裂开无数道口子，滂沱大雨哗啦啦直泻大地，颇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。全村三百多户人家，有六户包括支书家在地势低洼处，眼下已被洪水围困，水齐腰部。支书拖来村上唯一的农用水泥船：

“来！快上……”

走五一家老少上了船，接着赵六一家……

“赵四快上船！”光棍赵四听到支书吼声，心里似倒了五味瓶不是滋味。那次他聚赌，被支书抓获后狠狠克了一顿不说，而且罚之加固垒砌长丰涧堤坝五天的义务劳动。

为此，支书还挨了他一拳，留下逢阴雨天隐隐作痛的后遗症。赵四赍内疚悔恨之情上了船。最后支书家妻儿亦上船……讵料，船只负荷过重，水位超出警戒线，支书毅然唤其妻儿下船，坐于堂前四仙桌上等候：“别怕，马上就回来接你们。”遂摇着载有二十几条大小生命的水泥船第一时间出了险境。

倏忽，一个意外消息震撼人心：座落于上游环绕半个村庄的长丰涧内洪水象脱疆野马肆虐咆哮，一阵闪电雷鸣后，一个巨浪窜至，面对村中央一侧修茸一新的堤坝出现裂痕……支书暗吃一惊，他曾听上了岁数的老人说过，十年前该地段大堤多年失修被罕见洪水冲跨，大片良田淹没殆尽颗粒无收，人畜伤亡惨重。

“岂能让悲剧重演！险情就是命令，时间就是生命、财富呀！”支书立马来到密密匝匝人群嚅动的大堤旁，指挥保堤抢险战斗。当热火朝天忙碌数小时堤坝加固后，参与其中的赵四猛击自己脑袋：“我们光顾了堤坝……你家人还在……”支书方如梦初醒。

与此同时，岀于求生本能，娘驮儿子在齐胸的水中艰难淌出家门，几度翻入水中强行立起。娘儿俩在挣扎中口里灌入浊水，生命危在旦夕……

村上一班干群心急火燎赶往抢救。儿子从死亡线上夺回，而妻子却因泡水太久竟窒息而亡。

“我对不起你呀！书记，”赵四抱头痛哭：“当时大家都要求下船，让……可你不容分说！”

在场的人们眼里噙满泪珠。忏悔、懊恼、悲哀、感激交织着一颗颗砰然跳动的心……

余攀【原创】发布时间2014-06-2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