求学 （一）

高中毕业，不能参加高考，不是我胆小不敢，也不是成绩不好，是我遇上生不逢时的年代，根本就没有高考这个平台。于是毕业后，就下放到农村，是知青下放，说是知识青年，我自己觉得，也没掌握了多少知识，从小学到高中，是在十年文革中度过的，课本内容都是比较肤浅的。插队下去，是在生产队里田里干活，就是一个普通的社员，割稻、拔秧、除草、挑粪、挖地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，我们是城里长大的孩子，像农村这样的劳动强度，我们确是一下子适应不了，每天都要早出晚归，还要自己烧菜、洗衣，有时候真得累得直不起腰，收工回来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动。所以知青到农村，每一个人都想早点抽上来，这才是大家真实的想法。

我每天都在苦苦地煎熬，时光去快一年，从天边传，特大喜讯，中央已经发文，恢复我国高考制度，这一决策牵动着千万万人的心，特别是我们这些下放在农村的知识青年，一时，大家都心潮澎湃，跃跃欲试，当然也包括我。但是我有些害怕，这是文革后首次高考，到底要考点什么，题目难度程度怎么样，心中一点没有数。而且时间相当紧，从高考稍息传来，到高考时间只有三个月，我又怎样全面复习呢?赶紧回家，时间就是前途，我马上向生产队长，请了假，回城复习。

回家后，把自己读过的高中的书全部翻出来，还找到几本初中的书，开始复习起来，觉得还是比较轻松的，因为在初高中时，我的数理化成绩还是算好的，初中是第二学期开始，我的成绩进了很大一步，得到班任老师的表扬，到高中各门功课都很好，成绩单上经常是全优。所以对课本上后面的练习题，只要稍微看一下书，都能做的出来。高考不会就是做练习这么简单吗?我想这是肯定的，如果是这样，就选拔不出人才，这我知道。那还要怎么复习呢?我正在纠结的时候，接到高中母校的一份通知，通知说学校要招收高复班，只限母校毕业的学生，招五个班，人数有限，要进行考试录取。我马上报了名，参加考试后，选进了高复班，上了两节课，老师都是在上我曾经读的课本，照本念经的样子，没有加深，也没有新花样，我觉得没什么进步。后来又到别和复习班听过一节课，跟一陌生同学聊了几句，他说你这么年青，正遇上高考恢复，前途无亮啊!看说这个话的人，估计他已经有四十来岁，我年青，前程似锦，可我一点没数，考不上大学，我还是个知青，抽不上来，就会一辈当农民。觉得复习老师上课都在敷衍，这是我的看，不知道对不对。后来我选择了一个人在家复习，到新华书店买了几本复习资料，又找来一本文革前历届高考复习题，每天都在做题目，不管懂与不懂，做不来的，就看着答案做，有些干脆解题步骤全都记下来，化了很大的功夫和力气，经常搞得头晕脑胀，几次头痛感冒。

三个月后，终于迎来了我国恢复高考的第一次，我有幸参加，既高兴又担忧，高兴的是我参加状元考试，如果高得上，我就从一个农村知青，跃身变成一个万人属目的大学生，到那时，我的前程一定难以估量。担忧的是，如果考不上，我还是一个知青，回农村还要被人讥笑。唉，不想那么多了，这次只想碰碰运气，连三成把握都没有。第一天上午考了语文，作文题是一个“路”字，我把它写成论述文，是长期的文革教育，高中时读过鲁迅有关路的文章，就先引来他的话：“世界上本来没有路，走得人都了也便成了路。”接下来就把路连接到两条路线斗争上面，这样我就把一个“路”字作文，提高到政治的高度了，不知道有没跑题。考完回到家里，姐夫问我上午考得怎么样，我如实向他汇报了我的表现，记得他当时还表扬了我。下午是考理化，是一张卷子，第一题不会做放过，第二题不会做放过，再往下还是不会做，这些题目怎么这样?几乎复习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，考得比一塌糊涂还严重，基本是交了白卷。我知道这次考试没希望了，明天数学考得再好也不可能录取。但是我还是坚持考下来了，觉得数学考得还可以，只有最后一道空在那里，其它都做过一遍，至于对错，自己也拿捏不准。

这是高考总共设了三门，估计自己考出的分数加起来，也只有100分左右。我很清楚，这次上大学的梦已经扑灭，我很失落，本来就内向的我，就更加沉默寡言了，瘦弱的身体，就像大病过一场。过了一段时间，身体稍微好点，我就在想，接下该怎么办，明年还要不要考，可是今年考成这样，估计明年也够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