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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欣赏

推荐人:绿叶 来源: 阅读: 2.35W 次

据说母亲是十六虚岁时,嫁给父亲的。母亲的身世比较复杂:祖籍是坂头,父籍是镇前湘源,生长在杨源。早年丧父,其母改嫁到镇前宝岩。亲属中只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,再也没有直系与旁系亲属。 母亲总是倾其所有对待来客,善待邻里。或许这是我家亲戚众多的缘故吧!父亲也是早年丧父,其母改嫁到当溪叶氏人家,不久离世,唯一的胞弟送人代养,骨肉分离,再也没有直系与旁系亲属了。父母俩人虽然命运相同,但是,性格相距甚远,父亲常常因家庭琐事,大动肝火。俩人在吵吵合合,合合吵吵中度过了一生。

母亲

记得有一次,母亲在做月子,父亲咬紧牙关买了一条五花猪肉(估计只有两三斤),挂在锅灶的吊勾上,结果,还是被猫叼走了。这可是母亲整个月子唯一的补品。父亲忙完农活回家,发现吊勾上的猪肉不见了,问母亲是否将它煮了?母亲说了实情,父亲却生气了:“连一条猪肉都管不住,已经没钱再买了”。说着说着,便吵了起来,且越吵越凶,父亲突然出手打了母亲一个巴掌。这一巴掌,击垮了母亲的忍耐防线,瞬间崩溃了,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痛苦的往事,或许是想起了夭折的女儿。倒在地上嚎哭,打滚。吓得幼年的我,不知所措,只是抱住母亲大哭。引来了邻居的倾力劝止,母亲才重新上床休息。

母亲在艰苦的家庭环境里,生育了五男四女,其中两女幼年夭折。我在其子女中排行第五,因营养不良,比同龄人要瘦小。懂事时,才发现自己曾经有一个外号,是字典里查不到的字,大概是“干瘪”之意。父亲担心养不活打算送人,而母亲极力反对,执意把我留下。

我的存在,给本来就不大和睦的家庭,往往添加了一些小矛盾。随着幼年的成长,我的好奇心与好胜心越来越强,外面打打闹闹,成了家常便饭。或是老师家访,或是其他家长告状,访客不断。要是父亲遇到我惹事,或是甩性子,总是不问是非,施以拷打,而我却是站立不动,任其体罚。当母亲看到这情景时,往往边朝父亲呵斥:“就这样活活的打死了?”,边拉着我离开:“真笨,你就不知道跑。”两人因我而争吵,我看到了母亲的眼眶也是湿润的。虽然我的扺抗,改变不了父亲的粗暴,却长成了倔强不屈的的性格。

母亲与父亲不但性格有所差异,教育子女的方式也截然不同。

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,我和小伙伴坐在小巷的木凳上闲聊,一位同龄人肩扛锄头从面前走过,我叫了一声他的外号,同龄人恼羞成怒地举起锄头朝我头上挖来,我出自防卫,将他推了一把,只见他后退几步,仰头掉下了背后两米多高的污水塘,我拔腿就跑。一会儿,同龄人他爹领着像只落汤鸡的同龄人,直呼我母亲的名字嚷着:“快拿衣服来换,今晚就住你家不回去了!”母亲耐心地说:“某人叔,我家洪(我的昵称)把你儿子推下水,或许是有原因的。我问清楚后再跟你回复。如果是洪的过错,我一定带上他登门赔理道歉,你先带儿子回去,别着凉。”经母亲一番话,某人叔才把同龄人带走了。母亲不是像父亲那样不分青红皂白,进行一番拷打,而是耐心地跟我沟通,了解事实真相。这给我以后的诚实,守信不无关系。

由于兄弟姐妹多,再加上母亲疲于家务与田园劳作,我得到母爱的平均指数,相比其他孩子所得的母爱要低些。

我享受母爱的最好时光是清晨与夜晚。往往天刚蒙蒙亮,母亲就要起床烧饭,先是取下铁锅,放在厅堂,锅口朝地,用锄头把锅灰刮干净后,放回锅灶,再用火柴与松明,将锅底里的木柴点燃。倒入大半锅的水烧着。然后,到巷子里挑水,水缸里的水满了,锅里的水也开了。加入大米,大米煮至八分熟时,把米汤抽干后,再倒入地瓜米,地瓜米与大米的比例一般是2:1,地瓜米多,大米少。母亲也会特地留些白米饭,供来客备食。每当我去打饭时,总会偷偷地打些白米饭,上面盖些地瓜米饭,躲着大家,快速吃完。而母亲尽管肚子再饿也舍不得喝一口米粥。我常常占住锅门,一边看着锅底神奇的熊熊火焰,一边看着母亲舞动的锅铲,搅拌着米饭,捞入大饭甄。最后,将锅里残留的锅巴铲出,捏成饭团递给我。我饥饿难耐地咬着又香又甜的锅巴。白天,大人都出门干活了,我也找伙伴们玩耍去了。夏天,有时,一个人在巷子里玩累了,就躺在光石路面上睡着了,往往被身上跨过的牛群而惊醒。

那时,没有缝纫机和裁缝师傅,一家老少的衣服全凭母亲双手缝制。夜间大家都回卧室休息了,母亲挑着煤油灯,洗衣,烘烤,缝补,弟弟妹妹穿的衣服,都是哥哥姐姐穿过而不能再穿,补了又补的,从薄衫变成了厚衣。逢大年了,母亲偶尔到店里买些最廉价的布料,量身,裁剪,缝制,一针一线地缝制成衣服,给儿女穿上,这时,一种成就感与幸福感,就会写在她的脸上。母亲一边缝补衣服,一边给我讲她童年的故事:一群小伙伴,在田间里抓泥鳅,摸田螺,鳅啊,鳝啊,螺啊,装得竹篓满满的······听着,听着,我依偎在母亲的怀抱渐渐地睡着了。

随着子女的成长,母亲却渐渐老了,积劳成疾,再加上伤心的往事缠绕心头,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。尤其是心爱的两女相继夭折,是母亲挥之不去的阴影;再加上三哥去当兵,正逢对越自卫反击战,又传来他的老乡战友牺牲的消息,母亲整天提心吊胆,暗自流泪。多重的精神压力,让母亲难以支撑。

一天,母亲和几个老伙伴在庙里念经,突然一位伙伴对母亲说:“有人看到你的外孙躺在拖拉机上,送往县医院做手术。”母亲一听,惊吓过度,这便成了母亲身体恶化的导火索,瞬间倒地,不省人事。被迅速送往卫生院抢救,但还是导致了高血压,心脏病的发生。后来,三哥退伍,重新进入村卫生所,母亲依赖药物,延长了十几年的生命。

我在杨源供销社的日子里,母亲都由兄弟们照顾,在长子鹏儿出生不久,我把母亲接到了杨源,想好好地报答养育之恩。但母亲觉得不习惯,住了一个多月,就闹着回王大厝了。

1992年7月8日(农历6月9日),我突然得到母亲病危的消息,匆匆忙忙地带上一挂香焦,往家里赶。只见母亲躺在床上,所有兄弟姐妹围在她身边。我叫了几声“妈妈!”,而母亲只是看了看我,欲言又止,说不出话了,我剥开香焦,伸进母亲嘴里,母亲咬了半根。或许是看到儿女各自成家成才了,有了安慰感。或许是为了满足儿女尽孝的心愿,才勉强啃下的。当日午夜,母亲在弥留之际,使劲地朝二哥示意,大概是因为二哥的身体不好,嘱咐我们要照顾二哥吧!我本以为,我们成长了,也成才了,母亲可以高枕无忧了。没想到,母亲在临终前,还是牵挂着儿女的身体,生活。口含着无力吞完的香焦,带着对儿女的厚爱,永远离开我们了。享年66虚岁。母亲出殡那天,我将残留的半根香蕉,塞进了她身边,让母亲带到天堂。

古人言: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。我深深地体会到这句名言的内涵了。

写完此文,泪流数度。但已无济于对母亲的报答了。

2016.12.26.于上海雅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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