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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梦荒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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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刚好是第一百天。

未梦荒唐

来到了这间奇怪的学校,我认识了一个奇怪的人。他并不认识我,或者说根本没有看过我一眼。说是认识,也未免是我太将自己抬高了罢,然而这已经无关紧要了。

他的名字我是知道的,年级里每一次历史考试的夺魁者,鼎鼎大名名声赫赫,又怎么会有人不知晓呢。但在自己的文字内未能经过许可写下他人的真名,免不了受到所谓大众的闲时谴责与谩骂,那便暂且称他为“他”罢。

这间学校美名其曰“名校”,校内的学生自然是争分夺秒,恨不得少睡两个小时用以学习,也就只我一人敢于忙里偷闲在放学后空荡荡的校道上闲逛了罢。我将那冻得有些发紫的手伸进兜里,一路踢着石子,一路想道。

只是没想到,我这想法刚一出来便被其人轻而易举的打破。

他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,让我的想法忽尔变得可笑至极。我捏紧了拳头,没来由得紧张到出了一身冷汗。他独自一人蹲坐在路旁的石头上,微闭着眼,头侧着枕在一本历史书上。我轻轻吁了口气,不免庆幸,或许这位学霸正背着书中的某一个知识点。百团大战?或者是古埃及起源?又有谁能说得清呢?

我瞧了瞧他那在暮光照耀微微抖动的睫毛,下意识踮起脚尖,小心翼翼地继续走着。

我轻笑。

平时我可不这样,一点也不顾及别人感受。怎么?是怕了这位历史上我已知的除老师外最为权威的人吗?我在心底嘲笑着自己,但走路姿势却丝毫未变。或许正如自己所想,是个看上去正常,实则是一个胆怯的胆小鬼罢。

至那天起,我放学后还是第一个离开安静的教室,还是第一个离开那群一头扎进书堆的所谓好学生。但除了整天徘徊在被斜阳光顾的小道上,我好像发现了一件更为有趣的事情。他很早便坐在了那个地方,也是从来没有变过,早到令人怀疑他到底下午有没有上课。特别是每次见到他他都已经枕好书本,一副已经面见周公的样子,令得第一天我的庆幸又变得那么可笑。我也曾有一次为此感到羞愧,只不过没有那么多人的审判,我的灵魂好像能冲出那么一点点缝隙,便趁此大口大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。

他睡着的样子很好看,不知道又是哪位卑微的天神只敢拾得落阳几许,便转身毫无顾忌地全洒给了他。也难怪,窥者只我一人,又何须掩掩藏藏,担心不公会惹来世人非议。坐在离他十米远的路旁,偷偷看着他,既是陪着他,也是给我在外独自飘零的灵魂找个不易的伴。

所以那一段无人的小道旁,成了我每天必去的地方。

第一百零一天。

还是像往常一样。我放轻了脚步,悄悄坐了下来。

“其实我没有睡着过。”

一个从未听过的陌生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,没有多么响亮,但却像一颗炸弹,差点让我平地一个趔趄。

是他吗?

我转头看了看,他还是趴着,唇微微抖动。

但除他之外,四下空无一人,连那无聊的苍蝇无聊的振翅声都在我耳边无限放大,那么清晰。我没有回答,或者说我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
“第一百天了。”

“嗯…”想到学校所教的礼仪,我近乎是像一个机械般机械地应了一声。

“我睡不着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想睡着。”

“我知道…”

我脱口而出,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。果然是覆水难收,我想起教材上的解释,抹了抹脸,尴尬地低下了头。

“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他突然抬起了头,面无表情地盯紧了我,“为什么我睡不着。”他的瞳孔黑得发亮,就像是一场最黑的夜晚,一只萤火虫从灌木丛里飞出来,扑闪扑闪翅膀,倒头扎进了黑暗,那黑暗就是他眼里无穷无止境的冷漠与悲哀。我张了张嘴,连一个“嗯”字都没能说出来。

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”他顿了顿,“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。”

“从前有个人,叫小A。”

“叮铃铃——”

上课铃被拉得冗长,怎么不像裁减冗员一般将这音乐裁去呢?这学校又并非是聋哑学校,倒相反,个个都是精英尖子生。噢对,除了我。小A坐起身,撑开双手伸了个懒腰。微微睁开那双近视眼看了看,却什么都看不见。噢对,我可是坐在角落,而且连眼镜都没有。

“你的眼睛呢?这么简单的题都能做错!全班错的可就你一个人!你这种废物是怎么有脸待在这的啊?”数学老师怒目圆睁地看着小A,但小A只是静静看着他,嘴角微微上扬,不知是在微笑还是冷笑。数学老师只好将小A的试卷砸在了桌面,一张纸似乎都能让人听出响声来。然后扬长而去,是在为他的无能和尴尬做个了结罢?

小A又打了个哈欠,心想:或许吧,连眼睛都没有。

老师进来了,却不是在前门,而是在后门。老师拍了拍小A:“同学,你的书呢?快准备好哦!”小A愕然,这个学校怎么会有拥有年轻嗓音的男老师呢?要不是扭头确认了那真是一个年轻人,小A简直会以为是那群老古董到哪去学了伪声。

小A蠕动嘴唇冷冷地问:“这节什么课?”

“是历史哦!”男老师微笑着,眼睛都要眯成月牙缝了。

呵…小A心中冷笑,怕不是一只笑面虎?

他从那整洁的桌面抽出干净得没有一点笔记的历史书,冷眼瞧着老师。老师看到书上那“历史”二字,点了点头,阔步走向了讲台。

“同学们!你们的历史老师年老退休了,接下来的大半个学期将由我来教你们历史,我姓夏,封建王朝第一代的那个夏,你们叫我夏老师就好。”

小A冷笑,同学们也愕然。

“这么年轻的老师?能教好我们?”

“学校是怎么回事?我还指望考历史拉分上重点呢!”

……

下面一下子讨论了开来,场面几度不可收拾。

“好了好了!大家打开书本!我们今天来讲北伐战争!”夏老师扯着嗓音,努力得像是一只奋力奔跑的乌龟,或者可以称之为一个跳梁小丑,却并未做到他预想的喇叭效果。

下面居然真的安静了。当然,他们不是安静下来听课,而是安静下来各做各的,不是因为他们想自学,实在是他们信不过这年轻老师。只有小A感到了有一丝趣味,闭口不言地听了下去。

“叮铃铃——”

下课铃也是这么的又臭又长。夏老师还是选择从后门出去,小A看着他正走来,心中鄙弃:怕不是有毛病?办公室又不在这头。

夏老师途经他的座位,他依旧冷笑:“是不是傻?有人听你讲吗?噼里啪啦从北伐讲到秋收起义?”

夏老师微微一笑,说:“看,不是还有你听着吗?”

小A皱起眉,思来想去半天,竟没想出个驳斥的理由。夏老师趁小A发呆翻了翻他的历史书,尽管干净得一看就是个差生,但他还是笑得颜开。

“XXX?好名字。”夏老师没来由地蹦出了这么一句,吓得小A回过了神。他恼羞成怒地夺回历史书,双手环抱在胸前,瞪大眼睛怒视着夏老师。

“哈哈哈……告诉你吧小A同学,世界这么大,历史那么长,一定会有神在人间,他会看到谁是在好好地履行自己的责任,所以就算没人听也要讲完课哦!”他眼珠转了转,顿了顿又补充道:“对了,我叫夏喻卿。”

小A厌恶地看了看他,心想:不会真的有毛病吧?你的名字又跟我何干?而且这世界怎么会有神呢?简直是荒唐至极。且抛开神论一说,神又与这么一件小事有什么关系?

夏老师可没管他怎么想,摆摆手出了教室。

从那天起,这间所谓名校里的闲人除了小A又多了一位,他的名字叫夏喻卿。

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学校西侧的那条林荫小道旁,静静地看着一本没有封面没有名字的书。弄得因为好奇,接连几天都观察着他的小A不耐烦了起来。小A无法理解,在一群学到疯的疯子和一群老古董里面,好不容易做到了不与群在一起,为什么又要做着与那群疯子和老古董一样的事情呢?看书为什么不好好待在空调房里呢?为什么要跑出来呼吸且浪费着这自由的空气呢?

他不能明白。

第十天,小A终于忍不住了,从背后的灌木丛里一下子跳了出来,指着夏喻卿说:“你的行为真的不可理喻!”那架势活脱脱像是横眉冷对千夫指。

“不可理喻不是可不能让人理解的意思哦,小A同学。”夏喻卿还是那副熟悉得让小A怒从心起的笑容,对他纠正道。

那笑容让小A从心底里不爽,但小A自知理亏。没有好好听过一节课的他当然不理解这个成语的用法,只能收回了手指,但他还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,努力想要撑起自己的形象。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,便只能探头往他那本书里瞄了一眼。

“沈德符《万历野获编·褐盖》:‘此辈不可理喻,亦不足深诘也。’”

沈德符?又是哪位老古董?还有这什么什么,都写的是什么?好像语文课上讲过来着?

小A突然好奇起来,这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文字,好像有着股魔力,让他心生敬畏。苦思冥想了半天,却得不出答案,唯独是留下皱着的眉。

“沈德符啊,是明朝的一位文学家,不可理喻这个成语就是出自他的一篇文章,叫做《万历野获编·褐盖》,不可理喻的意思其实是……”夏喻卿指着那本书,逐字逐句地给他解释了下去。小A一会儿点一点头,一会儿低头思索。不知不觉间,他已经在老师旁边坐下。不知怎么的,他还觉得这天的阳光特别温柔,就像小时候妈妈还在的时候给他晒的那床棉被。夕阳照下来,把老师的鬓角染得金黄,衬得他有些高大帅气。

这天,小A好像捡到了快乐的钥匙,知识原来还能这么有趣,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。

至此,那一段无人的小道旁,成了小A每天必去的地方。

夏喻卿总是这么准时,并且带的书总是那么多变。有夏的历史,有唐的历史,也有中国近代史,但小A最感兴趣的还是夏的历史。小A总是听得津津有味,并且不费一点力气就能够将这些知识点记得清清楚楚,连夏喻卿也道不明白为什么。

风儿吹过年少的湖面,泛起了阵阵涟漪。楼道前挂着的风铃微微摇晃,发出好听的响声,一直往外散播,好像要一直向前,一直向前,直到吹进了一道明晃晃的光里。那道光,是夏喻卿给予小A的。

第九十九天。

小A历史第一次考上了九十分,他高兴得要蹦起来,去找夏喻卿,但老师不在,于是他只好在小道旁等着他。

夏喻卿迟到了,第一次迟到了。小A气鼓鼓地站在小道旁,看着姗姗来迟的夏喻卿,冷笑着准备看他作何解释。没想到他非但没有解释,还嚣张地笑着,好像碰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。

“走!今天带你出学校吃点好的,食堂那种东西,怎么够你这么一个正长身体的孩子吃呢?”夏喻卿急匆匆地抓着小A的手,拉着往校门口。

“啊?那会被那群老古董给批评的吧?”小A也挺乐意,但却揣揣不安。

“怕什么,还记得我给你说的吗?世界这么大,历史那么长,肯定有神偷偷住在人间,我们又不是去干什么违反道德的坏事,老师看到学生进步去奖励一下还不行?”

老师说得在理,平时我都是一直反抗那群老古董的,今天怎么就怂了呢?小A思索着。

“但是你不是个喜欢历史的吗?怎么会是个有神论者呢?不荒唐吗?”小A虽然觉得他有些话在理,但那神的说法还是好笑。

“其实我最先是想当一名警察的,我说的这些你以后就明白了,当下还是去吃好吃的最重要。”夏喻卿一脸认真地回答。

小A还是笑他,多么荒唐的说法,这怎么可能呢?

小A终究是抵不住老师的一份心意,与老师一同走向校门。

门口的保安凶神恶煞,一刻不动地站在原地。建校这么多年以来,怎么会只有小A一个顽劣不堪的学生呢?但传说有人之前想逃出学校,就是被这保安给打晕带了回来。这到底是不是真的,也没人说的准。小A不清楚,因为他并不想出学校,因为他除了家无处可去,因为他也并不想回到家。

老师就是老师,与保安说了几句,小A便平安无事地出了去。

夏喻卿带着小A到了一个美食街。说是美食街,实际上并没有这么的高大上,周边不过是一些较为寒酸的路边摊。并没有太多人,又怎么会有人急着去吃路边摊。小贩的吆喝声一刻都没听过,热闹得像是乡下的菜市场。

夏喻卿嘿嘿笑了两声,说,凑合着庆祝一下吧。

但是小A却生气了。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。

“是不是那群老古董看你年轻而且一个人,给你克扣工资?”他蓦然问出了这么一句。

“没有的事…”夏喻卿讪讪地笑着。

“是不是?”小A的音量忽然提高了不止一点,周围的大爷大婶都将目光转了过来。

“是就是吧…”

小A心里有了答案,但是却没有一点的办法。他恨他自己,恨他自己现在的年纪,恨他现在的无力,恨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除母亲外待他好的人,却不能够帮。

树上被斜阳灼烧得无法忍受的叶子飘落下一片,小A伸手接住,往兜里面抓了抓,抓出一张鲜红的一百元,红得像是他被欺负时留下的血迹。只有这么多了…

他一直很没有用,一直。从小到大,从小被欺负到大,父亲像是一个饿死鬼一样扑向了酒瓶和赌桌。他原本有机会的,有机会的…成绩优异,母亲拼了命把他送进了名校。

但是,母亲去世了。

他一点办法都没有,一点都没。

一个无力的孩子,像大人一样痛恨着自己的无力。

没有人会对他好,没有。那他学来还有什么意义呢?他一个劲的下坠,一个劲的堕落,就好像碰见了一场从没有过的黑夜,一下子倒头扎了进去。

现在,他想好好地和老师庆祝一下都做不到。

一个人为什么要努力?

因为他会碰到对他好的人,他想好好对的人,他要摆脱无力,不是到时候后悔和放弃。

“没事的啊,其实这些路边摊也不错的!我都来过好几次了,绝对是没有问题的!”夏喻卿以为他是怕卫生不好,拍了拍胸口保证道。

小A勉强地扯出了笑容,说,那我们去吃麻辣烫吧。

夏喻卿笑了,眼睛真的眯成月牙缝。他拉着小A来到街头的第一个小摊,要了麻辣烫。没有桌子,他们就这么蹲在地上。麻辣烫辣辣的,一直辣进小A的心底。吃着吃着,他哭了,不知道是被辣哭的,还是被烟熏哭的。

突然,转角传来了一阵骚动,伴随着大声的叫喊:“混混们来了啊啊!快收摊跑!”

小A和夏喻卿还是云里雾里的时候,卖麻辣烫的大婶就被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围住了。他们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背心,脸和手臂或纹着虎豹,或纹着龙蛇。

“我说过多少遍了!这地盘是**的老子的。你还敢在这摆摊?”为首的一个瞪大了眼睛,将口中吸完的烟吐在地上,指着大婶喊道。其他小贩都跑了,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,混混们也没管跑走的,似乎是要用大婶杀鸡儆猴来立威了。

小A没见过这场面,腿都有点抖了,碰了碰夏喻卿的手,示意他走。但夏喻卿没动,他的腿也抖着,但嘴里却念念有词:“人间是有神…的……会保护…正义的…会保佑的……”

“愣着干嘛呢!跑啊!”小A喊着。

但夏喻卿看都没看他,直直地盯着那几个混混,突然大喊了一句:“住手!”

“嗯?”混混老大看向了他。

夏喻卿好像突然变得冷静了起来,他推了推小A,低声说:“你先回学校,然后报警!我是成年人,而且现在是法制社会,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,况且世界上的神一定会保佑我的!快走!如果人死了,可能去天堂,可能去地狱,如果到天堂当了神,我一定会保护着你…”

小A愣住了,老师最后的那句话有点奇怪,但没来得及想太多,他已经跑出了巷口。巷子里的场景已经看不见了,他长大了嘴巴,一刻不停地跑着,没命地跑着。跑回学校,找人报警,这是他最后的念头。

保安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小A着急的表述,一会儿就明白了,并且报了警,但他却不再让小A出校,板着脸说警察会解决的。

小A一直闷闷的,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,怎么都是意难平。在宿舍也一刻不停地想着。夏老师到底怎么样了?那几个混混付出代价了吗?那个大婶逃走了吗?

不知道。

无力。

第一百天。

校园里流传起了一个小道消息。

“听说了吗?新转来那个年轻老师好像和混混打架抢救无效死了!”

“好像是真的!”

……

不是的……不会的……小A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,走在路上,一不小心都会撞到墙。

他还是来到了那条小道,只是等到了晚上,也没见到夏喻卿的身影。一只萤火虫,可能是夏末的最后一只萤火虫,扑闪扑闪翅膀,突然倒头扎进了黑暗。

他好像突然明白了。

因为性格胆小,但又向往正义,所以会相信有神的存在,以此来增长自己的勇气。身处于黑暗之中,却常常想着以自己尚未展开的翅膀为别人撑起一片天空。直到最后,也不过是让那么亮堂的生命扎进黑暗。世界那么大,还没来得及去看,历史那么长,还没来得及讲完。

落阳余晖照在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,晚风轻轻抚过我们的发梢,少年的眼睛那么深邃。

我发觉,天神的赐予是那么的正确,而我这么一个无为无作的人又怎么敢窥视他内心的万载星光。那星光穿行过万千晨光和垂阳暮色,穿行过中华上下五千年,穿行过无数王朝与无穷的历史,通过一位叫夏喻卿的神来到他的心间。

“就到这。”

我定定地看着他,心里想,一些日子以前,这个位置,会不会有个还没长大的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
“我觉得他一定成了人间的守护神,他那么好,那么那么好…他在静静看着我,默默护着我,可是我还是想见他一面,见他最后一面,跟他说,其实你是最勇敢的了,所以——”

他紧紧握着那本历史书,那本扉页上工工整整誊抄着:沈德符《万历野获编·褐盖》:“此辈不可理喻,亦不足深诘也。”的历史书。

“我枕在历史书上想要睡着,妄想梦见那满目荒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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