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的果园

1975年那个年代，大多数人还在贫穷和饥饿中，也在那年，我的父亲来到这个世上，他生在一个被大山围绕的小村子里。

那个地方像世外桃源一般，大山郁郁葱葱，两座山谷之下的一处密竹便是父亲的家。密林里有一座小小的泥土房。

父亲所在的家庭，家族人数不多，太奶奶，太爷爷，奶奶和爷爷，二奶奶和二爷爷，还有奶奶和爷爷的儿女。二奶奶和二爷爷才结婚没有多久，所有并没有子女。

因为父亲的到来给这个家庭添加了不少的喜气。原本愁云密布的家似乎进了一丝温暖的阳光，破旧的泥土房，门外被踩的坑坑洼洼的坝子。屋檐上长满了青苔，刚刚下过雨，还透露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。

屋内光线昏暗，没有什么家具，就摆放了两张床，一张床头有一张大方桌子，上面堆满杂七杂八的东西。爷爷就躺在那床上，一张惨白的脸没有什么血色，眼睛空洞看着上方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嘴里残留着一些食物的渣子。

太奶奶坐在爷爷的床前，刚给他喂了点玉米糊糊，见爷爷吃的还没吐的多，太奶奶所幸不喂了，随意给爷爷擦拭几下嘴角，就走出去了。

出门就忍不住的叹气，门外正烧水的是的爷爷的弟媳，我的二奶奶。二奶奶见太奶奶叹气的模样，小声说道“妈，你叹什么气，不要在嫂子那里叹气，嫂子现在正在坐月子，你天天叹气她心里会舒服吗?”。

太奶奶也不想叹气，可看着儿子躺在床上的样子，还是忍不住：“我不叹气，我能做啥子，现在这大的小的，以后都不知要如何了，我叹会儿气，心里要舒服点”。

奶奶刚刚生产完躺在另一张床上休息，听着外面的声音，奶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目光慈爱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儿，圆润的脑袋，大大的眼睛，模样像极了爷爷。

屋内时不时就有人进来，有时是给爷爷端水，有时是给爷爷换尿布，原本做月子的时候，要安安静静修养，可现在没有谁能顾及到奶奶。

新生儿的到来只换得大家脸上片刻的笑容，随着的便是又展不开的眉头。

爷爷身体情况越发不好，连稀碎的玉米糊子也咽不下去。进屋的人每一个都在叹气。

太爷爷也听见太奶奶和二奶奶的对话，从另外一间屋子里走出来，也进奶奶们那屋去看看。太爷爷留着长胡须，一身深色补丁装，他进屋后先是看看鼓着大大眼睛好奇外面世界的婴儿，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。

随后又走到爷爷的床前，坐在床边，熟练地点上一根旱烟，嘴里吧唧几下，吐出浓浓的烟雾，这烟雾味道带苦又呛人。奶奶闻了一会儿便不停咳嗽。

太爷爷见状，赶紧将还在燃着的烟草往地上敲打几下，将火熄灭。用手挥挥还在空中的烟雾。

太爷爷闻着味道淡了些，才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，看着儿子那般病态的模样，太爷爷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，可是抬头看着对面的母子，太爷爷还是忍不住又再次叹气。

大好的喜事，家里添丁这对谁家来说都是好事，可对于他们家，儿子不知还能撑几日，又再添一个孙儿。这家里本就贫困不堪。也不知这孤儿寡母往后的日子该如何下去。

屋内一再沉默不语，直到一声稚嫩的声音打破这暂时的安静。门外一身着碎花衣裳，脚穿敞口布鞋的小女孩，扎着两个马尾。轻脚轻手地推开房门，扒在门框上伸着脑袋好奇地往屋内看去。女孩稚嫩的问道：“爷爷，我可以进来看看弟弟吗?”。

太爷爷向女孩招招手“进来吧，小声些，快把门关上别吹到弟弟”。

女孩得到允许后小声地移动到奶奶的床边，她看着这小小的娃娃，好奇地触摸他的脸蛋，嫩嫩的，一撮下去又鼓回来。

女孩玩得尽兴，不知下手太重还是怎地，原本乖乖的孩子此刻突然哭了起来，女孩怕被责骂，赶紧学着大人的样子轻轻哄着“弟弟乖，不哭，不哭”。

女孩哄后没有反应，奶奶见状伸手轻轻拍打着了盖着婴儿的棉被，父亲在奶奶的安抚下停止哭泣。

女孩觉得自己做错了事，乖巧地站在屋内的墙角下一言不发。像等待奶奶的责骂。

可奶奶却并没有骂她，太爷爷在旁瞧着，喊了声“小敏子，走爷爷带你出去玩，别在这里打扰你母亲休息”。

太爷爷话后就带着小敏子出去了，这小敏子就是父亲的姐姐，也就是我的大伯。

待两人走后，奶奶脸上的神情不再那么释然，泪水不觉从眼眶中出来，看着这屋内的一大一小，奶奶不知该如何面对一切。现在的她失去了人生的依靠，爷爷那样的病情现在只能拖一天算一天。

而奶奶还得带着这两孩子过完下辈子。

此刻原本刚刚停雨的天气又再次下个不停，奶奶给孩子盖好棉被，躺在床上看着一动不动的爷爷，眼里是忧伤无奈。

屋外的雨不在乎发生的一切，猛烈地敲打着屋檐，劈里啪啦的响个不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