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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乡

推荐人:孤寒千里雪 来源: 阅读: 5.12K 次

末月未到,亲眷们是早早谏我回乡,于是终归不得已而为之。

复乡

辞工复乡,然而并非易事,诸多烦难,要一一解决,并且要一一周到。

乘坐火车驶上一千二百多里,便能回到久别的县城。说是坐火车,然而全是站立,一直久立近有八钟头,以至于两腿凿然酸痛。

县城可谓是变化之巨大,许多新奇东西是我以前未曾见过的;小区的高耸大楼、别致房屋、风彩门面、罕见小吃、新颖服装等等;而路上简直车如鱼游、人如蚁流。

离了县城,便上公车直达镇上;中间沿途景象似乎没有,单是片片房区的面色旧黑了不少。

又在镇街上碌了少刻,买得少许鲜果,只为好待见我那年迈且瘦弱的祖母。

最后乘上私车,但未我曾想到,竟连晓时也要待客多时才终归开往故乡。

车悠悠行驶着,那窗外的景色,我一一看遍,而心里却总思着自己未来的人生之况,然而至于全身死僵,心情也更为低沉,而且又有莫名的几丝感伤在心头久久萦绕。因为这次复乡本就毫无愉乐,也就只有沉沉的愁绪。

人疏后,我却在车上遇见了一位碰过几面的女村员。

她注视着我,不过我只是沉默,甚至还有意无视而去遁藏。

当车悠悠颠簸时,我又无意见到路边的一栋绛瓷大房,无心地留了几眼,毕竟此房炫彩风光,尤为耀眼;而在其周边环顾一番后,才恍然回想得知,那是——学友之屋。

接着我便讶异,不信那栋大房竟是学友的家,但一想后,又确实如此,况且在六年前便已然;继而心情又是紧迫,单是对钱的迫需,可思忖一番后,却又只得无能而丧了好几口气。

乡路罕见人,车也如此。我想大概是年轻一辈都于外过年了吧,毕竟家中无耄老,复乡过年却诚然无味。

合了眼,正额靠在右手背上,听着优美的钢琴曲,心里终归平静下来。

车慢驶了一段长路程,动听的旋律也听得极其倦烦,而抬头一看时,车内冷空空,只留我一人。我是实在不知那位女村员从何下车,但我猜测她早已不居村里了吧,毕竟许久未曾回乡知况了,也忖度大多年轻阔人是早已在镇中定了居,单留家中耄人于穷村。

车驶半个小时后,终归到了终点,而心却也有些小怡悦。

村子离车站不远,步行十来分钟便可达。

进了村,第一感便是离奇,只因见了收割后的稻田,宏壮的青山,茂盛的绿树,飞行的长尾鸟,红喙鸦的厉声,及河水的阵阵哗啦。一切所见,都觉为新奇古怪,一切所听,都觉为陌生不适。

从远处望向家房,见廊无人,园塘无人,心有所忧之际,却在一块油菜埂上,见得她老人家的侧影。

祖母现已七十有六,背驼得厉害,因此矮弱,且右手也不得力。见她行于田埂上,我心又分外担忧,分外担忧她行路会不幸失了足。

于是我行着田埂上了坡,步履轻讯地靠近祖母,但还未近到其目前,她便抬头凝视着我;她目光先是狐疑,接着似熟,最后纳闷。

奶奶!”我止步憨笑地看着祖母。

只见祖母笑容绽放,条条皱纹显出垂老模样,在那时,却教我内心涌出一股莫名的痛感。

“嘿嘿满崽,我满崽回屋哒!”祖母格外兴奋地说,笑容又格外的灿烂。

听过祖母的话,我心变得愧疚、心酸、自谴,随后又立马令得我远思而惧。立断为之后,便又用一副憨笑去呆滞面对。

祖母疾步回屋,我于尾后关照,最后一同奋进了屋。

松去行李后,祖母便教我坐下。随后她拿出两袋零食放于桌上,再三叫我吃,多吃,全吃完。

无奈之下,我便只好吃些。

少刻后,祖母又拿来小半柚子与四五蔫橘,并嘱咐于我橘柚都存放于柜房里。不多时,她又对我刻意道:“橘子是放在木桶里,柚子就在床底下,要吃就拿。”最后又一次再三叫我“多吃”。

注视桌上的两个浅红薄膜袋,那极多的糖饼,不消想便可知这几乎全是祖母从福丧酒中精敏收来的。祖母目下要我吃,却不知我早已不爱糖饼了。

祖母忙碌了起来,我便离开屋内,只是想出去看看,至于看什么,然而自己也不知道,只是想在周围看看。

四方转悠,发现家乡的风景是大不如前了。以前的满田油花,现已三两远种;以前的青山绿水,现已浊水山萧。

回屋眯上几时,祖母便煮来午饭,又叫我趁热吃,多吃,吃完。

然而家中的饭菜诚然美味,香蕈红椒炒上鳖,芫荽煮鲤鱼,还有红菜与蛋汤,其味与外是无可比较的,毕竟家中饭菜是吃了十来年,况且祖母的手艺,也是我所认可的。

我在咀嚼饭菜中。

忽然,祖母笑着提问:“今年有多少收获?”

心中一震,我想该来的还是会来,就像屠夫要宰猪一样。

于是我低头,夹菜道:“万把块,都交了娘。”

“没留自己用?”祖母又问道。

“留了。”我扒饭塞口后,道。

突然,门外走进一位老女人。

我一看后,便知是伯母。她年纪六十有九,却比祖母小上一辈,毕竟她夫是祖母的亲侄子。

她身穿紫红花棉衣,黑裤黑鞋,笑着对祖母说了些家常话。随后便又是笑着对我说:“龙龙啊!外面好耍嘛?”

听后,我即刻点头回答:“好耍。”

“今年在外面弄到多少米子啊?”伯母笑着又问。

“小孩子刚出去历练,赚不来多少,也就四千多。”祖母帮忙应答。

听言后,我全身敏感着,立即看向祖母那说谎不变的脸色,于是最后明了,我也只得点了点头。

然而伯母看着我,只是一味地笑,接着对桌上的饭菜夸了一通,随后便是匆去了菜园。

方才我晓祖母之意,所以我也就不多说,不多问;可以往那纯真耿直的祖母,今日却显完全的圆滑。唉!呜呼!时间凿然能将人性转变,那么我想,时代就一定能将人性给彻底转变。

我知道祖母的谎言是圆滑,也知道谎言是当今圆滑世人的解困必备之言,但人人圆滑,何来耿直可言?倘人人谎言,只怕会毫无情义,到那时,岂不是人人都如狼心狗肺一般。

仔细想想,解困的谎言者并无大错,但需谨记,一谎利己,九谎自欺,一诚为树,九诚为山。人可留一谎,最好留九诚。

2020年2月19日,故乡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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