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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和戏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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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梦”通常指睡眠时大脑内残留的刺激引起的景象活动。

梦和戏子

“戏子”旧指职业戏曲演员——题记

在我至今二十年的生命历程里,有一个梦陪伴了我近一半的时间,我经常重复的出现在这个梦里,像是一种无可救药的死循环一样,麻木的陷进梦里,然后机械地重复每个动作,每个情节。

梦开始在午夜的江南水道,水道长着及人高的芦苇,我独自撑着一只破败的乌篷船在里面穿行。天色暗淡,只有月亮自几千光年外投下的清辉。前路拨开一片芦苇,还有另一片,我独自撑船走了许久许久,岸边出现了一座木制戏台。停船靠岸,走近一看,没有观众,没有戏班,只有一个穿着粉墨,淡妆浓抹的戏子在台上挥着水袖,踏着方步,咿咿呀呀的吟唱。我看不清她的长相,也听不清她唱的是什么,每每我走近戏台时,梦总在此刻戛然而止。

从我第一次做这个梦到现在,已经十余年了,我几乎每晚都会做这个梦,却从未看清,从未听清。只是每次远远的看着戏子,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,类似于离别的隐痛。

我也曾经跟别人提起过这个梦,朋友说是我书看太多了走火入魔。家人只是让我别乱想,做该做的事。只有一个女孩,她听完之后,侧着脑袋想了好久好久,然后抬起头对我说“其实我觉得,任何一种环境或者人,第一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,那么你必定爱上她了”

我低头拨弄着指甲,假装很忙,嘴里“嗯嗯”地应付着,但我想说的是“我对你也是这样的感觉。”

那是一个像猫一样的女孩子,第一次看到她时,我想起了我的故乡,那个沿海小镇有充满了鱼腥味的港口,港口里和渔船一样多的是寻味而来的流浪猫,那些猫或躺在货架上晒太阳,或徜徉在阴暗的小巷深处,自由自在,但你也会知道,它们终归会在夜幕来临时无家可归。

我常常在上课时偷偷望着她的背影发呆,不是变态,也无关猥亵,我只是在她的背影里看到了久违的春天和麦田。

一个人的孤独不是孤独,一个人找另一个人,一句话找另一句话,才是孤独。也许是寂寞了,也许是太追求所谓爱了,我选择向女孩表白。

表白前一天的夜里,我又做了那个梦,依旧是午夜的江南,狭长的水道,荒凉的戏台,唯一不同的,是那个戏子。

戏子的脸在江南午夜的雾气中显现,同样的眉眼,眼角同样的忧愁,梦中的戏子,分明是那个女孩。我站在戏台底下看着她唱了一出又一出戏,雾气沾湿我的衣襟,梦醒了,窗外天色大亮,已是破晓。

夜里,当女孩缩在角落,红着脸说“我可以啊”的时候,我突然的一阵恍惚,想起了戏子,莫名的心头又是一阵隐痛。

午夜的梦里,我又回到了那个戏台下,只是今夜的戏子没有继续唱那出在梦里咿呀千遍的戏,她只是穿着华丽的戏服,站在台上看着我,直到耗尽梦里的时间,雄鸡破晓。

那晚之后,我很久再没做过梦,戏子也不再出现。我只以为戏子从梦里走到了现实中,我坚信那女孩就是戏子。

后来,女孩的一句“我们还是算了吧”惊醒了我,我看着女孩,她还是那样,像极了一只猫,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灵气与慵懒。我本想笑着道别,却不能免俗地哽咽着说,你要幸福。

她当然会幸福,她会遇上一个真正爱的人,为他交付一生。而我,也许她曾给过的那个拥抱就已经耗尽了一生的运气。

深秋的十一月,南方的秋雨如期而至。我在潮湿的江南西道,喝了一杯潮湿的新茶,然后做了一个潮湿的梦。

梦里女孩皱着眉“那你有试过喜欢一个你根本不喜欢的人么?”她说“我也不欠你什么,对你的伤我只能说对不起。”梦里她连皱眉推开我的样子都那么好看,只是我的眼角进了沙,一滴晶莹落到地上碎成玻璃,时空位移,我又回到了那个追了我二十年的梦里。

江南的午夜,长满一人高的芦苇丛的水道,我独自撑着乌篷船往江心去,越往江心芦苇越高,快被芦苇淹没的时候,戏台终于出现了。台上是许久不见的戏子,戏子依旧穿着华服,浓墨重彩,挥着水袖咿咿呀呀。但是这次,我却能听得清,看的见了。

戏子唱的不是戏,是一首古老的诗

“未至的十一月,殊途的人不归

无花的南方,振翅的候鸟不归

深夜的迷梦,失志的少年举杯

一杯敬不归的人,一杯敬不飞的鸟

最后一杯敬天上的月

愿从此,再无圆缺”

我也终于看清了戏子的脸,她不是那个女孩。

女孩终归不是我的戏子,戏子终归不是我的女孩。他们终究,只是相像。

戏子一曲唱罢,站在台上对着我浅浅一笑。我的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。我想起了女孩说过的话:任何一种环境或人,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,你必定爱上她了。我不禁低头。

当再次抬起头时,戏台不见了,戏子不见了,连梦也不见了,我依旧在潮湿的江南西道。手里握着的手机有一条女孩发来的消息:“谢谢你”

那夜之后戏子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,那个女孩也渐渐的消失在了人海。其实很久以后我才明白,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古道,没有摆酒设宴,它就在一个普通的凌晨,有的人走了,有的人留在了昨天。

我常常在人群寻找女孩的背影,也常在深夜逼自己睡着。可却从未再有幸见到她们。我有时也会迷惑,也许女孩就是戏子,恍惚间也会看到女孩站在那座戏台上,透过沉积了千年的江南雾气,冲我笑。

后来看到一句话“戏已开腔,八方开听,四方为鬼,三方为神,一方故人。“也许戏子是我千年前的故人,在梦里与我续前生未完的缘,邀我看了一出十年的大戏。而女孩,是与我看戏的伴。

戏开戏落,缘起缘散,不过是有朋自远方来,又赴远方的循环。未来的时间,就像是西出阳关,而我,无需故人。

谁终将在我的梦里被遗忘?

我又在谁的梦里被遗忘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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