咀嚼着

1

腿像流淌的沙子，我陷入石头的夹缝间，像是即将被魔鬼抽走灵魂。

建筑从周围挤来，步速缓慢，像是勉强从眼睛里渗出血，带着眼泪。

光。

视线上方传来威严的声音，随即而来的，还有相应的视觉效果。

神。那是我自小从成年人口中得知的，虚妄而万能的存在。如今他出现在这里，跟我说话。

“醒来吧。”他的语气和刚才相似。

“醒来的话，你就会离开了。”

“我不会离开的。”

“你说谎。”

他们不相信神，但相信灾厄。

我将目光对准他，看到他隐藏在光里的轮廓。

周围的残垣蠕动着身躯，在肉囊和血液间流动，它们呼出绿色的气体，发出黏稠的声音。

神沉默着，与我对峙。

许久。

“我觉得我们做了个相似的梦。”

我的指缝已经被黄色的液体塞满，蚂蚁像黑色的麦田进入视线。

“什么?”他问。

“你告诉我不要害怕。”

“你不必害怕。”

“因为你在这里?”

他沉默了，对着我。

蚁群爬入我的耳朵，涌入血液开辟的通道。

2

沙子散落在周围，像是溢入眼睛的生物。

我以为自己提着灯笼，可以在黑暗里看见路。事实上也的确看得见一部分。

有时我会注意到身后的声响，像是蛇皮和地面摩擦，它们很微小，仿佛在嘲笑我的耳朵。

我几乎能看到那些起褶的脸孔，能够挤满整个井口的笑容。

雨水在这里是罕见的，倒是冰冷取代了它的功用，溶入身体里参与循环。

眼睛提醒我它看见了些什么，督促着我指向某个方向。一排栅栏进入了视线，而后是染上光晕的土墙。

矮人，我想到这个词。

果然，在附近的草丛中，我瞥见一双萤火虫般的光点，它们有些距离，类似鼻梁旁两处眼窝的位置。随着被风不断挑拨，这种植物愈加茂盛，低矮的轮廓也不时裸露。

我是被看中的食物，在锅里望着餐具。

那是我的。

走向房屋的途中，我感受到泥土的松软度，像是野草变成了触手，想抓住脚踝将我拖下。在狭窄的通路中，我会受尽舔舐，任凭唾液在肌肤间流淌，就像出生时那样。

推开门，望着寂静的摆设，我按下沾着蜘蛛网的按钮。一个人坐在桌子旁，认真的吞食着生肉，吸入时甩开的血溅到脸和手上，仿佛做着一个清醒的梦。

“神?”静静的走近它，我坐到对面的椅子上，从刀叉打量到额头。

他没有回答，只是咀嚼着，发出蹂躏的声响。

咀嚼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