犹及清明可到家

已经很久没在梦中遇见父亲母亲了，昨晚上，竟相约挤进我的梦，如约的还有我们的老家，不知是我引父母至故土，还是双亲领我入家园?

春水初盛，河边草青，飞燕呢喃，惹柳结绳。万物复苏的初春里，萌动着年后家乡的第一场特色小吃——艾米古。河滩上，田地头，母亲埋头采青艾，跟着的父亲提着炭笼子，跟着装母亲摘下的嫩艾，笼子渐满，一条小圳拦断采艾小路，父亲走在前头，一条腿迈向对岸，骑跨在水面，伸手将母亲小心地牵过小圳，然后，一起搀扶着攀向河边堤岸，眼看他们俩手牵手就要没过坝顶，急得我猛地大喊，可是，可是，尽管我声嘶力竭，他们俩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河湾的烟霾之中了。醒来后，一阵莫名地懊恼袭上心来：梦，你就不会慢点醒来吗?

其实在我以往的梦里，没有出现过执手的父母亲，更未相约于我同一个梦境里，总是分开入梦来。这，或许是我的潜意识里，吵吵闹闹的他们给我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吧。

父母亲恩爱半辈子，直到子女们都长大成人后，他们或许寂寞，或许失落，或许母亲挑战父亲一直以来的权威，反倒经常生出许多事端，吵架成了家常，最后是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，天天一小吵，三天一大架。那几年，哥哥们已经成家在外，经常在家的我与妹妹更多地亲历父母亲那几年无休止的争斗，时常闹得鸡犬不宁，有时负气出走的父亲会到我工作的学校来，为这事弄得我又气又没面子。

夜里，会被他们俩吵架吵醒，开始是劝着，实在不行，就得吼起来，就这样，家里已是不得安宁，厌烦时，蒙在被子里，懒得去管，有时他们闹累了，自然就偃旗息鼓，而不可开交时，就会演变成一场“战斗”，从房间的吵架直至到客厅的打斗，此时我就不能“掩耳盗铃”，只有“出手相救”了，首先拉开扭打成一团的父母亲，然后一边得安抚哭泣的母亲，另一边又得劝慰坐地不起的父亲，一直到天亮，火速地叫哥哥们回来商量怎么解决，其实，大家也不知道咋办，左右相劝，行了，互相认个不是，能平静一两天;不行，接走母亲，分开几天。但是，父亲还是离不开母亲的，母亲也是放心不下她口里的“老倌子”，离不开那块“臭米粉肉”，没两天，不要我们去送，他们又主动地同处屋檐下了。就这样打打斗斗好几年，甚至将掩盖了他们前半辈子的恩爱与晚年的相扶相携，留下的那几年不和谐总是侵占在梦里。

晚年的父母亲重归恩爱，谁也离不开谁，特别是父亲，他“宠”母亲一辈子，连走时都记挂着母亲，总是说：要是他先走，轮椅上的母亲怎么办?最后，他们俩携手相约，去往天国。

陌上花已开，今春暂缓归矣。这么多年，我第一次在清明没有订票回家，好在，寒食节的夜里，你们能入梦来，并带来我们的老家，还有家乡美味——艾米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