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笔

Joe一定不是这个城市唯一觉得生活无趣的人，但此刻的地铁里，有的人在说笑，有的人插着耳机，有的人握的手攥紧。

手机关机了，但也不会收到讯息的吧。四站的路程，灰暗的隧道里，灯光一共闪起156次。

这是末班车了，不再有人相向而行。电扶梯停运了，Joe还是爬着钢筋拾级而上。走出站口，夜色多美丽，但手中的烟头是他最近的光明。嘬一口，那光亮又更近了一分，他望得出神。

半小时之前他在夜场的洗手间里，也是对着窗外出神，因为喧嚣到来的刺激不再使他迷恋。门响了一下，他并提不起兴趣。可随后重物坠落的一声闷响让他扭过脑袋。是一个还算精致的青年，推开门竟伏着垃圾桶扑倒了。Joe就这样盯着他，也不做声，发现那人睁开眼时目光已经无法回避了。

你好。

那人缓缓地点点头。

痛吗。

那人摸摸脑上的包，落泪了。泪水来不及滚落眼角，便任由秽物从嘴角倾泻。稍稍消停片刻，似乎要求助，可能胃里又一阵翻涌，但这下吐出来的只有液体了。

好在片刻之后便也吐不动了。

没了吧。

那人回了一脸尴尬。

Joe扶他起身清理干净，两人便蹲在一起抽起烟来。

怎么这么狼狈?

那人吸了口烟，吐出来时却又捎出了泪。

白天在公司坐班，晚上过来做夜场兼职，手里两个公众号。

不景气吗?

也不是，刚刚有点起色，白天去验尸房认了尸，公众号就我们俩人做，看他遗书才知道是患了癌，昨夜烧的炭，也对得上他以前说要走的体面点。只是我起初竟然没有意会到是这么一走了之的走法。

那你晚上还有心情来。

习惯了，说好一起做下去，他这么一好死，剩下我就只有赖活着了。明天公众号发一讣告，也好知会一声那些等他发文的人。你呢，我看你也熟脸了，却近乎没见乐过，是来买醉吗。

想买场梦，总觉着有梦就还能活，这下这梦醒了，也不必续了。

租屋的楼道很昏暗，有声响会亮起灯。打火机开盖的声音刚好够，一根烟爬到五楼也不多不少。今天开门前Joe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。

诸般眷恋如果让你暂时难得好死，不如赖活着再去争个体面。

Joe收了些东西下楼扔进了垃圾箱。

是一袋炭。